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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海拾珍
远公六事德贯古今

远公六事德贯古今

(弘涛)


    后辈未学,何其有幸,亲拜远公之塔院,塔院前远公亲植的“佛手樟”树,枝叶繁茂,遮蔽天日,从中似乎可以感觉到远公古朴博大、至深至妙的高风。玉阶碧苔,院落清幽,院堂之中,灰石为丘,乃远公永栖之地。读远公之文,仰慕不已;拜远公之塔,抱憾终身。生值末世,难见东林当年风范;自愧障深,无闻远公昔日妙音。读明教大师《远公影堂记》,足以见远公道德之大略。特摘录其中六则,加以详述如下:
    一、 送陆修静过虎溪。东晋太元六年(公元381年),远公大师四十七岁,首次到达浔阳,看到庐山幽静旷达,是修道的好地方,就住了下来,自此直至临终的三十余年中,“影不出山,迹不入俗”,每次送客人走的时候,边走边谈,也总是以送到虎溪为止。如果送客人送过了虎溪的时候,马上就会有老虎吼叫。在记载中,远公曾经送人过了虎溪,其中一位是陶元亮,另一位便是陆修静。陆修静是什么人呢?是一位在道教发展中上有着突出成就的道士。他在东晋南朝道教改革中,振兴天师道灵宝派,整理道教经典,总括“三洞”典籍,既是旧道教的集大成者,又是新道教的奠基人之一,总经向宋文帝和宋明帝两朝帝王,及王公大臣宣讲道教。陆修静比远公大师先到庐山,太初元年,在庐山东南的一处瀑布下结庐而居,在那里总共住了十五年。相与为邻,于是和远公有了较多的来往。据载,远公大师送他和陶元亮出山时,由于谈话十分投机,见解颇多一致,不知不觉就走过了虎溪,等发觉过了以后,不禁相对而视大笑起来,留下了“三笑图”的美谈。远公大师是当时南方佛教的领袖人物,而陆修静也是同时代道教的泰山北斗,均是名播于世的高人。而能如此相交相投而无忌,不禁令人感叹。门庭之见,宗派之争,荡尽无余。远公早年讲《涅槃经》时便广引老庄,以显示佛经的奥义。足见远公之博学多才,更能见到一代祖师包容九流的博大胸襟。不执教派之见以自封,不因异教之人而拒交。竟至于能因谈话投机忘记虎溪之界,可见大师不仅不以陆修静为道教中人而忽视其言论,而且还能随顺群机与其相谈滔滔若斯,实是难能可贵。
    二、 邀陶渊明入莲社。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,陶渊明笔下的千古名句,显示了作者淡泊清闲的隐士高风。与当时的名士刘遗民、周续之合称为“浔阳三隐”,近水楼台先得月,三人都和远公有着密切的交往,而且刘遗民、周续之还名列东林莲社十八高贤之中。远公能与陶渊明交往,颇不容易。一则陶渊明嗜酒,而佛教根本五戒之一就是不饮酒;二来陶渊明持断灭见,与远公大师的“形尽神不灭”的观点截然不同,他在<<挽歌辞>>中曾经写道:“死去何所道,托体同山阿”人死了和山川大地融为一体,也就和草木瓦是一样没有灵性了。而远公观点的核心是“至极以不变为性”,明确地指出恒常不变的觉性的存在。远公在结白莲社时,就曾经亲自写信邀请陶渊明加入莲社,陶渊明提出如果允许饮酒,则可以加入。远公以他能通身放下、淡泊名利的豁达气概特为破例,同意他不必持酒戒。于是陶渊明就到了东林寺。和诸位莲友相谈不久,由于思想不一致,而最终皱着眉头离开了。而使自己生死大事,当生不能成办。难哪!净土法门之高深,像陶渊明这样的节操才气都难以承当,无怪世尊在〈〈阿弥陀经〉〉中称为“一切世间难信之法”。对净土法门生信起码应当具备两个基本的思想:1、法性(灵性)的永存,如果死后灵性化为乌有,还有什么往生净土呢?2、对生死轮回的苦性的深刻认识,生死轮回是吾人无始以来从未痊愈的大病,人人均有此病,也就习以为常,以生老病死为必然。无明长夜,久沉苦海,如来不出世,谁能为明灯!陶渊明在这两点上都没有足够的认识,放得下,未必能提得起来。远公不忌其饮酒,适见远公大人之量;渊明“攒眉而去”,视宝山而不见,正提醒当人邪见惑业之难离。
    三、 请佛陀跋陀罗译经。佛陀跋陀罗,汉语称为觉贤,是甘露饭王的后裔。在佛学上,以禅定和戒律闻名,觉贤尊者经常一入定就是十几天、几十天,而且有神通。符秦的时候,应沙门智严的请求,来到中国当时的京城长安。和鸠摩罗什法师经常交流佛法。当时有名的僧人智严、宝云、慧观等人,拜觉贤尊者为师,在其门下学习佛法,尊者的门人逐渐增加到数百人,这引起了鸠摩罗什法师门下的不满,于是就利用觉贤尊者经常会显示一些神通做把柄,对尊者加以违背戒律的罪名,将他赶出了长安。觉贤尊者就和弟子慧观等人南下去了庐山。远公得知他来投奔,喜出望外,热情照顾,邀请觉贤加入莲社,并请翻译佛经。庐山东林寺至今仍存的译经台便是觉贤尊者的译经的地方,自觉贤尊者译出〈〈修行方便禅经〉〉,并对比丘们加以教导后,南方的禅法开始兴盛。觉贤尊者在庐山住了一年多后,远公根据自己对尊者的观察,对当时在长安被逐之事有了判断。于是写信给当时的皇帝,同时给长安的许多名僧写信,提出自己的意见,认为觉贤尊者被逐是由于鸠摩罗什大师的门人的过错造成的,门人们出于维护自己的老师的地位的考虑,嫉妒当时觉贤尊者在长安受到众僧的恭敬,就制造是非,导致了这场冲突。以远公大师的威望和人品,其意见受到教内外的认可,为觉贤尊者挽回了声誉。远公大师以一代人师之尊,礼请被逐的觉贤尊者入莲社、译经,为其解除纠纷。愈见祖师心存圣教,为法情殷!
    四、 拒绝谢灵运入莲社。谢灵运是东亚谢玄的孙子,小时候天资过人,深得祖父宠爱。少年时十分好学,博览群书,其文章的优美,与当时的颜延之并称为江左第一,两人相比,谢灵运的文章气势纵横,雄俊勃发,但在深邃细密方面则不及颜延之。由于家业丰厚,谢灵运从小养成了豪华奢侈的习惯,喜欢穿奇装异服,而且从政以后,思想行为也经常违背礼法制度,所以朝廷也只是把他当作文人来看待,不授予实权。远公成立莲社的时候,谢灵运也请求加入,远公不允许,并建议他说:“您头发黑密,胡须俊美,而脸上和身上却透出乖僻反常的气质,不是能有圆满结局的形象。希望您多修阴德,严守戒律三年,这样才能有资格加入莲社。”自命不凡的谢灵运听到这样的话十分生气,讲道:“学道贵在心上下功夫,怎么可以用相貌来判断呢?”远公听后笑而不答。灵运在会稽隐居时,放荡游乐,每有一首诗作完传到京都,无论是士族还是平民,都争相传抄,一时名冠京都,誉满天下。能拒绝这样的名人入莲社,远公自是心有远虑。灵运多次被征用,又多次被免职、降职,而其放荡不羁的性格丝毫未改变。由于不顺法律制度,所以和上司及周边的官员多有冲突,终于产生了反叛的念头,并写出了‘韩亡子房奋,秦帝鲁连耻“的反诗,而招来杀身之祸。
    被文帝下诏斩首于广州,应验了远公的预言。也许远公大师有先知的能力吧。东林莲社一百二十三人皆生净土,终不使一人不生,成为开创净土宗之先声,绝无瑕疵!远公为万世计,而不为灵运一时之虚名所动,正是圣人体察入微之心!非天下之至神,怎么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呢?
    五、 与卢循的交往。东晋孝武帝年间,政局混乱,战事连绵,朝廷内部争权夺利,甚至发动政变,乡野之间,也有一部分人,乘机企图夺取政权,卢循便是其中的一个。卢循起初是地方武装首领孙恩的部下,孙恩军事失利投海自杀后,其余部就推举卢循成了这支力量的首领。作为一支发动叛乱的军队,卢循及其部下始终是朝廷要消灭的对象。占领浔阳地区的时候,卢循曾经前往庐山拜访远公。远公大师和卢循的父亲在少年是同学,所以看到老同学的儿子,也挺高兴,就和卢循叙叙旧。从那以后也总是交往不断。但是有的弟子出于对远公声誉的考虑,就提醒说;“卢循是国家的叛乱分子,您和他交往这么密切,能不引起世人的的猜疑吗?”远公回答说:“按佛法来说,与人交往不应该有求取和舍弃的执著之心。有见识的人会理解这一点的,不用担心。”后来宋武征讨卢循的时候,军队驻扎在庐山附近。左右的人对宋武讲,远公一直是庐山的主人,和卢循的关系很好,会不会也参与谋反。宋武回答:“运公是能够作为世间表率的人,对人一定没有分别心,所以才会和卢循交往的。”于是通信表示致敬,并供养了一些钱米。此时远近的人对远公卓越的见识佩服得五体投地。远公平日冰清玉洁,堪为人天之表,以至于不避讥嫌而终免于猜疑。富润屋,德润身,远公之德,厚且纯,道德如此,足以自信能无疑于天下。
    六、 受到桓玄的致敬。桓玄是东晋权臣之一桓温的第六个儿子。桓温曾经废立皇帝、杀戮大臣,权势熏天,不可一世。而桓玄在襁褓中体重就超过了一般的婴儿,长大后更是相貌俊伟,才华出众,但其生性霸道,手下的百姓对他是十分畏惧,加上他父亲的蛮横作风,周围上下的官员也是既敬重又畏惧。当他掌握朝廷的大权时,和他父亲一样,大量杀戮旧军队的将领,更在其父亲之上的是,还逼迫晋安帝,把皇位禅让给了自己。在桓玄夺取政权的征战中,有一次征讨另一个将领殷仲堪时,军队路过庐山,桓玄就要求远公出虎溪来见他,远公借口有病推辞了。桓玄就打算自己入山去见识一下远公,左右的人说:“殷仲堪入山礼敬过远公。”桓玄说:“岂有此理,仲堪哪能跟我比!”言下之意,自己怎么可能对远公产生恭敬心呢。没有想到等见到大师的时候,不自觉的表达了致敬的态度。桓玄就问:“曾子说,身之毛发,受之父母,不敢毁伤,那如何去掉自己的毛病呢?”远公回答:“保养色身以修养道德。”桓玄不禁称叹回答的妙。本来准备的各种难为远公的问题也不敢再问了。交谈一番后,桓玄下山,后来对左右的人说自己生平还没有见过像远公这样的高人。以后桓玄多次劝令远公出世做官,均被拒绝了。桓玄乃虎狼之心,稍不顺从,就可能有杀身之祸。而远公未谋面,即以病拒其相招,而后又一拒再拒,险也,性命系于毫发!无险也,道德贯于古今!故后人赞云:“大块噫气,六合清风,远公之名闻也。四海秋色,神山中耸,远公之清高也。人僧龙凤,高揖巢许,远公之风轨也。白云丹嶂,云树瑶草,远公之栖处也。

摘自《净土》